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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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不是神仙,还真能撒豆成兵不成?”
王笑说着,拿起一把豆子摆在地图上,道:“你们看,他们的补给线很长。四镇的粮草原本放在徐州与淮安之间沐阳县,出兵之后,又向北移到山东与南直隶之前的郯城。围下济南之后,为方便供给,粮仓又继续向北移,放在这里……沂州。”
“我想要这批粮食。可惜他们安排了重兵把守。那我只好让秦副帅把所有的骑兵都压上去,嗯,骁骑军一出,他们们拦不住,沂州这个地方离海不远。秦副帅只要把守总击败,让民夫将粮食运到海边就可以。”
说到这里,他把那些豆子一扫,扫到一边。
“你看,被我吃掉了。”
董济和与夏向维有些无语,道:“但济南城还是守不住太久。他们的营中存粮也足以让他们攻破济南。”
“乱了他们的军心,他们就攻不下济南。”王笑又拿出五颗豆子摆上去,缓缓道:“怎么说呢,我说就江南四十余万的总兵力,但遇到建奴,不用一年就会被打垮,你们信吗?”
董济和与夏向维对视一眼,显然是不信。
王笑想了想,斟酌着用词,以试着将这件事说清楚。但这种事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好说的,他便道:“再说回江北四镇吧,唔,加上个这个五军营,说到底还是他们还是军阀。关明、童元纬这些人,人品不堪还在其次。关键在于,他们想要什么……”
董济和把江北四镇总兵的履历翻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天下蛀虫,麕集于南直隶以自肥啊。”
“人家都做到这个地位,也都是聪明人。”王笑哂笑道:“相比起来,他们可比秦老将军精乖得多,拥兵自重,占据江南江北的好地方,所想的还不是怎么招更多的兵马,盘据的更大的地盘,攥取更多的民脂民膏。可不比在关外吃着黄沙与建奴厮杀痛快得多?”
“郑元化能驱使他们出兵北上,无非也是许以重利,比如打败了我们,给他们一个拥立之功,到时候他们逢人自夸一句‘天子乃我辈所立’,又是何等的威风?但这些,只是眼前还没看到的好处。他们已经握在手上的好处可是更实际的东西,四镇都是天下最富饶的地方,就说童元纬在淮安的府邸,规格类似王府,门馆壮观,金碧辉煌,容纳美妾百余人,我不信他能舍得。”
“江北四镇,说到底只是军阀,没有守国之心,也没有进取之意。他们只想醉生梦死下去,长长久久。”
说到这里,王笑又道:“郑昭业也明白这些,但他小觑了这些东西,世人总觉得打仗这种事,兵马多就是王道。军心乱了,压一压,继续打,打下了济南就行。我们攻下淮安,童元纬一人急了,他能压下去。但接下来等徐州、泸州、泗州的战报相继传过去,你们看能还能不能弹压得住。”
夏向维道:“但我们攻下淮安已是勉强,已经没有兵力再去攻打徐州等地了。”
“我说的是等战报传过去,并没有说要攻下徐州等地。”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733章 生意人
攻下淮安,说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郑昭业领兵攻打济南是被王笑提前猜到的事,济南城在江南军出兵之前便已开始戒备。而淮安城守军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跑来攻打……
王笑让蔡悟真、羊倌领兵四千,又以史工、王珠为参谋。
他们乘海船靠岸之后,并不急着攻打淮安,而是夜行昼俯,埋伏在淮安城外。
史工又带了一小队人进城打探情报。另外,因想着顾哲彦就是淮安人,史工便也将他带上。
淮安城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童元纬的府邸,高屋深墙,剑卫林立,里面也是美人如云。
打探一番之后,史工便发现一桩颇为有趣的事情……淮安大族郭鹤宜与童元纬交情匪浅。
郭鹤宜便是当时阿六叔口中那个‘郭爷’,手底下生意很多,其中一桩便是收集‘瑞丽小儿’从小调教,顾哲彦便曾是其中之一。
史工让顾哲彦依着年少时的记忆帮自己找到从阿六叔手中买孩子的张五,又顺着张五找到郭鹤宜。
先是由王珠出面结识郭鹤宜,等对方放下防备之后,他们便控制郭鹤宜,钓出童元纬麾下副将刘景,最后再攻下淮安城。
整件事并非不难,但王珠、史工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一桩桩做下来,以有心算无备,加上淮安城兵力空虚,到最后也颇为顺利。
攻下淮安之后,王珠领了一千人连夜便奔赴徐州。史工则是领了剩下的三千人暂守淮安。
而淮安城内,童元纬的府邸中的喊叫声就从未停过。
史工踱着步,目光颇为好奇到处打探着。
花爷也是到处看着,嘴里叹道:“我在德州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今日到了这才知道自己就是个乡巴佬。”
史工目光扫过满堂的富贵金玉,咧开嘴笑了笑,道:“你说这有些人呐,怎么和虫似的,就喜欢把好东西往窝里搬呢?搬多少也不够……”
花爷听着后院的喧哗,摇头道:“你说他抢那么多女人,忙得过来吗?”
“又不是谁都像你似得,一棵树上吊死。”史工随口应了一声,大声吩咐道:“能搬的都搬走。”
“大人,要不要把这宅子烧了?”
“烧什么烧?烧了这宅子,那姓童的没了念想,还能火急火燎地想着回来吗?”史工接着又吩咐道:“把姓童的那些个儿子都绑了送到船上,带回去给国公爷。”
花爷又是一愣,问道:“国公爷有这么吩咐过吗?”
“若事事都要他吩咐,为何要派某家来?”史工道:“派某家来,不就是因为某家做事细致吗?”
花爷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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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
黄楼。
“王公子请、蔡将军请……”
随着这一通唤,一群衣冠楚楚者登上黄楼,各自入座。
不多时,酒菜上来。
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笑道:“王公子,虢国公有东坡转世之称,那这黄楼其实与国公爷也颇有渊源。正是东坡先生所筑。宋熙宁十年,苏东坡来徐州任知府,当时黄河决口,东坡先生奋不顾身,就住城墙上的棚子里,指挥军民筑堤护城……洪水退后,便在这徐州筑此高楼,谓之‘土能胜水’。”
蔡悟真坐在那,既不动筷子也不举酒,只将手按在剑柄上,又是冷冷扫视了一圈。
王珠斜瞥了蔡悟真一眼,见他居然比自己还要冷漠,王珠也只好换上一幅商贾待客的神情,执杯饮了一口,张口吟道:“惟黄楼之瑰玮兮,冠雉堞之左方。挟光晷以横出兮,千云气而上征……徐州黄楼,我亦早有耳闻。”
“不错不错,秦少游这篇《黄楼赋》更是颂赞了苏东坡功绩。但老夫还是更喜欢小苏那篇,‘故吾将与子吊古人之既逝,闵河决于畴昔,知变化之无在,付杯酒以终日’,哈哈,且与诸君,付杯酒以终日。”
说话的老者名官司马寿,乃是徐户大族。一身白衣看似朴素,但微光中能看到上面勾勒的纹路精细。
他说着话,拿起酒杯敬了王珠一下,仰头饮下,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
座中人纷纷抚掌笑应,一派其乐融融,咏谈间畅叙幽情之貌。
过了一会,舞姬登楼起舞,气氛愈发融洽。
一名舞姬脚下一转,舞姿翩纤当中便到王珠身边,细纱舞带绕在王珠身上,半裹的胳膊便要搂上来。
锅头哼了一声,很是不解风情地便将手一格,挡在那舞姬前面。
王珠放下酒杯,淡淡笑了一笑,道:“我是生意人,不擅凭古咏叹、赋诗作文。不如还是来谈谈生意吧?”
场面稍稍一静。
司马寿拍了拍手掌,歌舞停下来。
“王公子想怎么谈?”
“我来之前,舍弟曾说过,这徐州城不是关明的,也不是郑元化的,更不是舍弟能占下来的。说到底,它属于你们这些江南大族。运河上的来来往往的船只、堆积如山的盐布茶铁、满城的商铺……整个徐州的繁华都掌握在你们手上。当然,我们也能把你们杀干净了,抢空了……”
话到这里,座中众人脸色一沉。
王珠继续道:“但没有意义。没了你们,就算拿下这个徐州,也只是一个空城。取了你们拥有的财富,也只是杀鸡取卵。接下来镇扬州、南京、苏州、杭州……所有人都会反对我们,得不尝失。所以,想来想去,我们还是合作为好。”
“王公子说得是。”司马寿缓缓道:“我们大家伙也都是不想打仗的,两位殿下都是先帝血脉,何苦要打起来呢?但朝廷的事,又哪是我等这些草民说得算的?”
“司马先生不必过谦,你们后面连着半个朝廷的官。”王珠道:“这江南的大小政事,有几桩是你们插手不了的?但我得说一句,让关明镇守徐州,你们亏了。”
你们想要什么,我很清楚。眼下这世道不太平,以前是倭寇,后来是流寇,接着天下大乱了,往后唐逆或者建奴都可能打到徐州来。你们想要有武将护着这地方,让你们继续荣华富贵,过这醉生梦死的日子。但可惜,你们遇人不淑。
关明这人,原本就是个流寇,他与张献忠生了嫌隙,投降过来。接着便开始反过头杀流寇。此人品性,忠乎?义乎?就是这样的人,拥兵自重,一路做到总兵。盘据在徐州,拿了你们的银钱,等到最后,他能护着你们的这份太平?杀鸡取卵得不尝失的道理我们懂,他懂吗?”
司马寿抚了抚长须,与座中诸人对视一眼。
“王公子说的我们也明白,但为之奈何呢?”
王珠接着道:“周昱一道诏书,江北四镇便跑去攻伐济南。关明那养兵的钱粮,可是你们替他出的。回头他立了功,封了伯爵,继续招兵买马。等到最后,还是不要来鱼肉你们。当然,这还只是后话。现在的问题在于……济南城,绝没你们认为的那么好打。”
话到这里,王珠脸色一冷,缓缓道:“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们。舍弟已派兵截断了江南军的粮道,取了沂州的粮草。你们给出去的那些银粮,已经打水漂了。”
座中诸人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蔡悟真忽然站起身,向窗外看去,只见远处有士卒身形向这边而来。他身上便瞬间泛起杀意,向王珠道:“有人来了。”
王珠好整以暇地又饮了一杯酒,缓缓道:“我今日若死在这里,那下次就是我三弟亲自过来了。在我们王家,我三弟是脾气最坏的一个。他来了,你们徐州城这大家大族,一个一个他都会屠过去,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对了,我就是在威胁你们。淮安城我们能攻得下,徐州城便也不在话下。”
座中诸人脸色又是一变。
他们并不知王笑到底派了多少兵马攻掉淮安,只知道淮安城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一夜之间便被打下来。另外,王笑的兵马对淮安城掌控得极好,到现在,驻守城外兵马都还没能收复淮安城。
最后还是司马寿赔笑着,站起身到门外向人低语了一句。
等司马寿重新落座,蔡悟真再向窗外看去,只见远处那些士卒又缓缓退去。
蔡悟真向王珠点点头,重新落座,气氛便再度和洽起来。
王珠道:“你们也知道,我们已经取了淮安。本来呢,舍弟的意思是直接派兵过来,攻下徐州。到时候徐州难免又是生灵涂炭,想必这也是你们不愿见到的。我与舍弟不同,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嘛,以和为贵。”
徐州诸人看着王珠那一脸寡淡的表情,一点都不觉得王珠有‘以和为贵’的样子。
“王公子到底想要什么?”
王珠道:“我想和你们做生意。”
司马寿叹道:“我等也是想好好做生意,但眼下这个情形,两位殿下打起来……”
“大家都是楚朝的臣民。”王珠道:“打起来有什么好处?”
“这……我们当然也不是希望打起来的。”
“这么说吧,我们王家,在山东有些生意。也急需买许多货物,几位可以看看,这是货单……”
王珠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大叠纸。
有一瞬间,座中的徐州大族们都有些错愕。觉得这一大叠东西显然不像是货单。若说是银票吧,那确实也是不少钱,但用钱来收买自己,未免有些可笑。
然而,接过那些货单扫了几眼,他们便笑不出来。
“这是?”
王珠道:“我们需要大批的生丝、茶叶、瓷器……你们能卖的东西,我们基本都要买。而且这个数量,仅是你们徐州一地还供应不了。”
场上静下来,只有王珠的声音在回荡。
“这两年,运河停了,北方的生意也不太好做,想必诸位是少赚了不少银子的。但现在,我们王家能让你们把这些银子都赚回来,还能比之前都要多上好几倍。”
司马寿接过几张货单看了几眼,沉吟道:“王公子,这不是小数目,你们吞得下?胶东一地那么大点地方,这实在……”
“谁告诉你我们只有胶东一点那么大点地方。”王珠道:“四海诸国有多大地方,能吞下多少货你们心里都清楚。你们自己也不是没做过海贸。当然,在我看来,你们做得很烂。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看得明白。这货单上的东西你们可以比对,很容易便能明白我们到底是如何规划,要将生意做到何种程度。”
“再打个比方,南京一年的岁入八百万两,而你们靠与我王家做生意,一年便能赚上八百万两。到底和谁合作才更有前景,还不明白吗?”
“但这……”
才有人说话,王珠又打断道:“有算盘吗?”
司马寿吩咐了一名下人,不一会儿,那下人拿了一个漂亮的算盘上来。王珠接过,又将货单拿了回来,噼里啪啦地便算起来。
“八百二十七万四千一百三十六两……”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
“抱歉,一间票庄兑不到这么多银子,只好分开来。这十张,是苏州日昌票号的银票,每张十万两,这里是一百万两……这十张是杭州康盛票庄的银票,每张也是十万两……”
他不烦其烦地念完,抬起头道:“一共是一千万两,诸君可以核对一下。这是一年的份额。”
整座黄楼都安静下来。
好一会,王珠的声音又响起。
“你们看,我们和郑元化不一样,和江北四镇那些武夫也不一样。我们有兵,还都是精兵。江北四镇十七万兵马跑来攻打济南,最后只能是灰头土脸的回去。我们还会做生意,不仅不要你们的孝敬,还能让你们赚到更多银子……你们何苦,花银子供着关明那白眼狼?
当然,我也明白,一时半会地就让你们投靠过来不容易。我们大可以合作一两年,到时候谁才能成大事,你们心中自然有数。
对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若是原意接下这一笔生意。让徐州镇副总兵谢学传几封急报给关明,告诉他,徐州失守了。我来之前,查得很清楚,谢学有很多把柄在你们手上,他不敢不听你们的。这件事,符合你们的利益。仗再打下去,烧掉的可都是你们的银子……”
又过了好一会,黄楼之上,舞乐再起。又是一派其乐融融。
良久,王珠与蔡悟真领人走下黄楼。
“呵。”王珠冷笑一声,眼中俱是冷意。
“这些误国的蛀虫把江南的根都咬烂了。再让你们活个一年半载……”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734章 没钱了
“当时我们从京中勋贵手中劫下的那批海船,一共是四千八百六十七万两银子。这一年多以来,支援辽东、安置流民、开垦胶东、设立工厂、购买火器等等,珠二哥与傅先生一共花了三千四百五十八万两……”
苏明轩说着,将手中的帐册摊开,接着道:“再扣掉这次珠二哥带走的一千万两,还剩下四百零九万两。”
“表兄这一年多以来辛苦了。”
“谈不上辛苦。”
王笑接起那帐册扫了一眼,道:“二哥这个败家子。”
苏明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剩下这么一点钱,还不够十万兵马一年的军饷,接下来是难熬的一年啊。”
秦玄策道:“江南大族有的是银子,谁让你不去抄他们的,反过头来给他们送银子。”
“是那么好抄吗?能守住这一次江南军的攻势就是万幸了。”王笑道:“江南大族盘根错节,我们攻下的淮安不假,要真敢抢掳了淮安大族,接下来整个江南都要群起而攻之。除非你有实力一座一座城池屠过去,徐州、扬州、镇江、南京、苏州、杭州、嘉定,一直杀到他们心胆俱裂,否则他们一旦反扑,就能把我们的吞得血骨不存。连童元纬这样的人镇守淮安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抄家,也只是一点点吃着孝敬。郑元化难道不知道江南大族有钱吗?还不得徐徐图之,这是一团乱麻,连他都解不了。”
董济和叹道:“国公说的是啊。说到底,这些江南大族并不想要打仗,也是郑元化逼着他们出钱出粮支持江北四镇出兵。我们真要抢了淮安,反而会将这些江南大族逼急了,最后完全站到郑元化那一方。”
夏向维道:“但就算说服了徐州豪绅,只怕还是不够吧?”
“这一年的份额,徐州豪绅吃不下。”苏明轩道,“珠二哥算过了,我们要的各种货多,他们要想做这生意,需要南直隶十数家大族合力吃下。这些人便如共一张网,开头的几家谈妥了,接下来的事他们自然会牵线。想必不出几天,整个江北都会有战报到济南,请四镇撤军。”
“他们真会为了这些银子这么做?”秦玄策疑惑道:“他们已经很有钱了啊。”
“这只是第一年的份额。他们比你懂得嗅银子,能看到这背后更大的利益。更何况,他们并不要出什么力,只需要让各镇的留守将官发出战报。等四镇兵马撤回来了,郑元化能拿他们怎么样?这本就是符合他们的利益,否则这仗再打下去,江南的军饷从哪来?还不是他们继续掏腰包。”
“另一方面,攻破淮安就是一种威慑,他们不知我们的虚实,绝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一边是太太平平地赚钱,另一边是鱼死网破,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
“那他们这样做,南京朝廷……”
“他们才不会管南京朝廷的死活。损天下而肥私,秉性如此。”王笑道:“郑昭业自以为率十七万大军来攻便能所向睥睨,但他们的根是烂的,枝叶再茂盛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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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万大军攻这济南城区区四万守军,伤亡都未到半成,济南即日可破,你们却想回师?放什么狗屁厥词?!”郑昭业大吼着,愤然将杨嘉的令签筒子砸在地上。
杨嘉坐在帅位上,看着郑昭业一只脚踩着自己的案几,隐隐还有马粪味传来。他不由有些讪讪然,道:“子义啊,问题是济南城未必就是即日可破啊。”
说实话,杨嘉有些不信郑昭业了。
郑昭业上次就说两天内破,那分明是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还什么‘杨督师知道吗?不用七天,两天我便要济南城破’,结果呢?人家把南城门炸了,这边吃了个暗瘪。
接着又说要七天破城,现在都攻城十天了,济南城不还是没攻下来。
城内的细作也没了,攻城的士卒军心也不稳,粮草也要告罄……这种情况下再说‘即日可破’,反正杨嘉是不信的。
郑昭业闻言大怒,一指江北四镇总兵,道:“事到如今,诸君还不肯竭力攻城?一个个顾惜兵力,就想保存实力是吧?我告诉你们,不攻下济南,谁也休想回去!”
关明脸上神色也不太好,冲着郑元化的面子还是抱拳道:“二公子,不是我等想回去,而是四镇相继告急,我等实在是担心南京。”
“不错,江北乃南京门户,如今江北失守,南京城危在旦夕,我等心中担忧的是皇孙殿下的安危……”
“放你娘的屁!”
大帐中一静,大家没想到郑昭业一个公子哥竟还能骂这样的粗话,气氛还是滞了一下。
“王笑有多少兵马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区区数千人,攻打南京?亏你们说得出口!若我大楚边关城墙能有你们脸皮一半厚,建奴也不至于屡屡入塞!”
南京镇军太监、监军孔有荣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
孔有荣盼着等皇孙继位之后能封自己一个司礼监掌印,他有心立功,因此还是支持郑昭业攻打济南的,于是挥了挥手上的沸尘,尖声道:“都板着个脸干啥,郑公子也是与你们开玩笑的,多大点事呀,攻下济南再回去不就完了吗?”
杨嘉这个督师也是左右为难,既不想得罪江北四镇,也不想得罪郑昭业,想了想最后还是站出来缓和气氛,抚须劝道:“本督说句不好听的,这济南防御确实是不堪入目。几位总戎若肯全力攻城,这济南城三五日也就攻下来了。当然,顾惜士卒是好事。但眼下这情形,我等也耗不起,还是先攻下济南再回师吧。不要中了王笑围魏救赵之计……”
“围的又不是你的魏。”童元纬嘟囔一声。
“蠢材,不足与谋。”郑昭业冷笑一声,讥道:“还不是你等阳奉阴违,误我大计。”
“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孙有荣笑嘻嘻地又出来打圆场。
好不容易劝服了四镇总兵,最后关明又道:“要我等攻城可以,但这粮草可快要告磬了。”
“呵。”郑昭业又是一声冷笑,“我早就做好万全之计,派兵取了德州,等拿下德州漕仓,自然有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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