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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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侯爷亲自来了!”战场另一边,秦山渠望着那杆飞扬的大旗,振奋不已,嚷道:“我们去接应侯爷!”
秦山海并不急着回答他,拿着千里镜扫过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整张老脸都皱了起来,似乎在考虑某个决定。
今日出城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但随着战事的推近,吴阎王已露出了越来越多的破绽……接着下是按照原来的打算与侯爷合兵归城、还是继续扩大战果?
秦山海望着那远处那杆招展的楚旗,陷入了一瞬的沉思。
他执兵以来,少有如此拿捏不定的时候。
“若是侯爷还在城头指挥,倒是可以放手一博……可惜他亲自领兵出来……”
“为何要亲自领兵出来?”
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秦山海突然喃喃道:“看远些,看远些,着眼于全局……”
下一刻,他恍然大悟过来!
接了这么多百姓入城,若还被困在小小的德州,绝非好事,粮草和守城的压力只会更大。
那么……
“骁骑军听令!随我攻反军右翼!”
“诺!”
“锥形阵,秦山渠你前锋,秦山水、秦玄明各领两翼……”
四千骑重新调整阵型。
马匹再次小跑起来,缓缓跑动起来。
这一次,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向着吴阎王的大营行进着,仿佛是在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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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阎王稍稍望了一会老营与王笑部的厮杀。
他不停地下令让将士收拢退下来的攻城兵马,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兵马调整好、重新压上去围住王笑部。
今天这一战他吃了一个大亏,但总算暂时将局势稳住了。接下来那两支楚骑应该要汇合、脱离战场。
但吴阎王想试着将王笑留住。只要做到这一点,今天还不算输。
大营周围,退下来的瑞军还在心悸不已,大喘着粗气,在将官的喝令下重新排好阵列,当中还混着许多抱着鼠窜跟着瑞军一起跑过来的百姓,被一脸茫然地赶出阵中,一片混乱。
忽然。
“大帅!楚军杀过来了……”
吴阎王望去,只见那支四千人的楚骑竟是在缓缓向这边而来。
就那么点人,杀过来了?
这边右翼确实有个破绽,因吴通带了四万人去攻打临清,吴阎王便又调了一支人马护着自己的右翼,此时被溃军冲散,阵型还是乱糟糟的。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对方四千人能破阵的。
顷刻之间,吴阎王做了判断——围魏救赵之计。
这四千人的目标必定还是要吸引兵力让王笑那部人马抽身!
跑得这么慢吞吞的……
“让右翼顶住,让老营继续死战,拖住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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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城头,争吵声正愈来愈盛。
“高成益!机不可失!马上下令让贲锐军出城!”董济和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高成益语气有些艰难地道:“侯爷并未下令……”
“你没看到吗?秦副帅已经动了,现在只要让贲锐军出城,反军必败!破营良机,转瞬即逝,快!”
“但……”高成益道:“若是秦副帅是虚晃一枪,接应侯爷入城又如何?”
“虚晃一枪?蠢材。”董济和大急,压着声音飞快骂了一声,扶着城垛又拿千里镜向外看去,大喊道:“看!侯爷派人回来了,他必是要让你率兵出城,等信报来就晚了,快,现在就去!”
高成益还在犹豫。
他真的很想投靠怀远侯,也愿意事事听怀远侯的安排。但今天这件事对他而言确实有些为难。
王笑出城时确实对董济和交待了一句“请董先生见机行事”,但当时情况紧急,匆匆忙忙的,董济和能做主到什么程度也没有具体说。
现在没有军令,高成益若是下令让贲锐军出城,回头要是出了问题,这责任他担不起。反过来,接应百姓入城,守好城池,无论如何也让人挑不了错来。
还有,高成益在之前就是神枢营总兵,也是最早结交王家、投靠齐王的一批人。董济和何许人也?辽东来的一个老幕僚,原本没有一官半职,军机处设立还不到半月,具体有何权责都还不清楚。
就这样一个老幕僚,指手划脚,能听他的?
因此,高成益也不答应,只是望着远处那几骑骑兵向这边奔来,好声好气应道:“董先生不必心急。若是侯爷派人来传令,本将自然会领命……”
“在其位,谋其职,如今侯爷与秦帅于瞬息万变之局中杀出机会,正该你派兵接应,一举定下胜局!你如此局势尚且看不清白,畏畏缩缩,可有半点总兵的样子。若事事都要侯爷吩咐,要你何用?!”夏向维已大步跨出来,指着高成益便又道:“侯爷之所以出城,便是要亲自领军寻找胜机。因此出城前特意交待董先生见机行事。你是要误大事否?”
高成益压着怒气,道:“本将听令行事,何错之有?”
“侯爷已让军机处参谋兵事,现在军机处要你马上领兵出城!”
“是‘参谋’兵事,而非调度兵马。你们一无正式信令,二无武职在身,凭什么听你们的!”
城头上还在吵闹不停。
忽听一声大喝,众人目光看去,只见城外林绍元、蔡悟真竟已排好两万贲锐军步卒、又有耿当三千督标营,直接向战场那边冲去……
高成益心中“咯噔”一下,便觉得自己这次判断错了。
这事绝不能算什么过错,自己是听侯爷的命令而不是军机处的命令。但最后如果胜了,自己怕是要在诸人心中落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而事实上,早在今天之前,高成益便已经感觉到,怀远侯其实不怎么器重自己……
一转头,他忽见那边城楼上宋礼正看着这一幕。
发现高成益目光转来,宋礼便拱了拱手,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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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步……六百步……
秦山海闭着眼,数着马蹄一下下踩在地上的声音。
五百步……
“提速!冲阵!”
一声令下,骁骑军的锥形阵大阵猛然砸进瑞军左翼!
如一根巨锤狠狠砸下。
剧烈的冲撞、惨烈的厮杀,右翼的瑞军还没来得及整理好队列便迎来这样的冲杀,登时乱作一团。
他们不是吴阎王的老营精锐,战意不高,又经历了德州城下的撤退,心中正有些惶惶,鼓起勇气迎击楚军的只有少部分人,在高大的马匹面前,没有阵型保护的步卒显得脆弱而可怜。大部分人楚军叫喊着逃开。
“娘的……又来!”
右翼的瑞军当中,孙三财还没找到自己的人和位置,楚骑又撞上来,惨叫声大起,又是一片慌乱,与在城墙下时如出一辙。
孙三财还在犹豫着是战是逃,却见楚骑中一员猛将杀到离自己不远处,手中长枪刺出、挑起,便将一名瑞军从腹部到胸腔都拉扯开来,“嘭”的一声摔在自己面前。
孙三财目光看去,那尸体满肚子的肠子流出来。
再一抬眼,只见那员楚将似在向这边望来……
“啊!”
周围根本就没有同袍可以给予信心,上下级兵将也找不到,孙三财不敢接战,连忙转身就跑,嘴里疯狂地叫唤着。
像这样逃跑的人还有很多,楚军右翼如同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才挂起来,一棍子砸下便将它拍在地下……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73章 退敌兵
吴阎王瞳孔一缩。
猜错了!
对方不是要围魏救赵,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有九千骑兵出城,居然就想攻破自己的中军大营?
若说王笑一开始就有这么大的胃口他是不信的。两支骑兵出城很明显是为了解今日之围,不然楚军就会带更多的兵马,而那样自己也会有所防备。所以,是在解围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破绽,于是毫不犹豫地冲上来,一支骑后拖出自己的老营,另一支从右翼直直杀过来……
吴阎王想着这些,觉得有些骇然,对战事的变化能敏锐到这个地步,他是做不到的。更别提两支兵马相隔那么远,不可能相互沟通……那就只能全靠默契与配合了。
迅逼把握战机、默契的配合、当机立断的决断力,如或是要较量这些能力,彼此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哪怕到现在,吴阎王也未必会输,他还有一营亲卫,他自己也是猛将。冲来的楚军只有四千人,他可以领着亲卫营上去挡住。
只要挡住,人数优势慢慢就能显现出来,还能赢!
于是吴阎王再次提起他的大刀。
下一刻,德州城方向,楚军的大军已经向这边涌过来,两万余人声势浩大,奔在最前面的将领一身黑甲。
虽看不太清,吴阎王直觉那就是杀了自己次子吴伯的林绍元。
——拼命一搏,拦下那四千楚军、杀了王笑、杀了林绍元、攻破德州,擒下周衍……
——没有必要为了瑞朝拼命,又不是老子的天下……
吴阎王脑中思绪万千。
是战?还是撤?
而秦山海的四千人已突破整个右翼,如利刃一般向这杀过来。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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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吧!”
秦山湖一刀劈下,眼前的一名镇南军老卒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来啊!你他娘再凶啊!”秦山湖兀自大喝不停,须发皆张。
他是在关外长大的,自虏患以来,他几乎一直活在战乱之中,从小到大,认识又死去的人多不胜数。
而眼前这些狗东西,拿着刀砍些军官百姓,便以凶狠为傲,狂妄地自认为战力便与边军无异。
这让秦山湖觉得生气。
“贼杀才,敢跟你爷爷叫嚣。”说话间又劈翻一人。
战到现在,镇南军老营的伤亡已然高过骁骑营的伤亡,心中也终于有了恐惧。
他们不敢再认为自己不逊于边军,只盼着大帅尽快派兵上来支援。
但支援还没来,鸣金之声已响起。
“大帅让撤军了!”
“撤……”
这一战戛然而止,吴阎王撤得太果断。
镇南军老营迅速脱离战场,随着主帅的大旗向东奔去。
剩下的步卒逃得并不快,林绍元那边已带着贲锐军冲上来,迅速掩杀上去,逃得掉的溃兵撒丫子漫山遍野地乱逃,逃不掉的跪在地上求饶,乌泱泱一大片。
“必胜!必胜!”
楚军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德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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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驻马立在战场上,落日将他的身影拖得老长。
楚军伤亡不算大,但短短两个时辰的攻城被掳来的百姓便有两万余人倒下,他回头望去,整个城池都是一片血红。
此时此刻他倒也没什么得意,只是有些感慨……吴阎王这人能力一般,性情暴虐,但一有权势,轻易便能让数万人身死。
“还是要把他杀掉才行,可惜太会跑了。”他轻叹了一句。
但总而言之,终于还是打退了吴阎王。
德州之围以这样的方式解了,这一战比他想像中要快,似乎有些侥幸。
或许也不能称为侥幸,他和秦山海原本的指挥能力便高过吴阎王,辽东兵马的战力也胜过镇南军,劣势就只是人少。
吴阎王若是按部就班围城,只要不露破绽,那就还有优势。但既然敢耍花样,那就如同一条布勾了丝,王笑与秦山海拿着这条丝,便能将这条布愈扯愈破。
倒是林绍元能迅速反应过来,带兵压上,这让王笑很有些惊喜。待了解了详情之后,他心中不由想道:“军机处还是有作用的。”
这件事王笑自己没有吩咐清楚,高成益确实没做错什么,王笑也不打算处置他,不然往后别的将领做事难免畏手畏脚。
眼前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楚军攻占了吴阎王的大营,迅速扑灭了粮仓的火势,清点下来,所余粮草还有近十万石。这让王笑微有些吃惊。自瑞朝东征以来,吴阎王一路劫掠,得到不少钱粮,这他是知道的,但三十万大军开销,今天又被烧了一把,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他吃惊的另一方面在于,吴阎王有这么多粮草还到处抢掠,看来所图不小。而且今日一有败势,粮草又是说丢就丢,看来是抢来的不心疼,回头还要到处去抢。
这家伙是个祸害。
于是,王笑想除掉吴阎王的想法又强烈了一些。
另外,在大营还发现了被关押起来的李帛柏,王笑暂时没空理他,只吩咐继续关着。
德州之围既解,宋氏兄弟与不少臣子便提出让齐王南下济南,王笑并不答允。
吴阎王大军虽退,但未伤及根本,等其稍作休整必还要再围追过来,何况唐节兵马就在不远,让齐王现在继续往南跑,无非又是在路上被追上,远不如在德州迎敌从容。
既打算继续在德州迎敌,王笑便让秦山海领了大部分兵马驻扎在城外大营,同时连夜安排人在德州城与大营之间修筑防御工事。
德州城小,三军入驻之后已经拥挤不堪,如今又来了这么多百姓,王笑便把百姓中的青壮留下,打算日后整编成军,把妇孺全部送到德州城以南的平原县,这些人将由王珍带人安排治理、由秦山湖领突骁营护送。
如此,德州、城外大营、平原县三者之间互为犄角,反军再想包围便不容易。
“行动范围就扩大了很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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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三财这次运气不太好,没能跟着镇南军逃掉。
交战之时,他从右翼逃散,非常聪明地没有去冲中军大阵,而是跑到大营里,打算等大帅击退了楚军再出来。
因肚子饿了,他当时还回自己帐中拿了点干粮嚼着。
等鸣金声起,他再想逃便逃不掉了,只好跪在地上求侥。
楚军倒也没杀他,把他俘虏了,卸了他的盔甲,缴了他的武器,拿烙铁在他额头上盖了个刺印,痛得他哇哇直叫。
他看不到自己额头上被刺了什么,但看别人还是能看到。
居然是一个‘盗’字……
这怎么能行呢?自己是造反的,就算被官兵捉了,也不该如此羞辱!
虽不忿,他也不敢反抗,只能在心中哀叹——回头就算逃回去,有了这个刺字当官也不自在了。
这次被俘虏的人很多,放眼望去有似乎有两三万人,被分为十人一队,一队由一个楚兵看管。用绳索把脚绑在一起,如粽子一般,队伍中要是有一人敢闹,楚兵手一拉,十人就一起栽倒在地上……于是像更粽子。
他们被安排干各种各样的活,孙三财这队便是送去挖战壕。
那战壕长得不像话。位置是由一个楚将骑在马上拿着刀一边跑一边在地上划出来的。
那楚将围着城外大营和德州城跑着跑着就看不到人影,老半天才回来。
“哈哈哈!挖得和锦州城的第一条沟一样大就行……”
孙三财极是恨他。
——锦州来的王八蛋!
接下来就是没日没夜地挖战壕,饭倒是给吃,但除了睡觉不给休息。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还会评比‘优秀战俘’之类的,比如孙三财这样挖战壕的一共一千个小队共一万人。楚军会在这一千个小队中选出一百个小队,被选中了就不是俘虏了,给肉吃还发银子,也能轻省自由得多。
至于怎么比,就是看哪个队挖出来的土多。
孙三财根本就不屑当什么狗屁‘优秀战俘’,他迟早是要逃回镇南军跟着大帅当官的。
偏偏他队里的另外九个人疯了一般,也不肯睡觉,没日没夜地挖,宁可累死也要挖最多的土。
挖了两天,孙三财头昏眼花,几乎要栽倒在壕沟里。
两天后,忽然听得远远有马蹄声响起。
“反军来了!”
孙三财精神一振,抛下手里的铲子就往壕沟上爬去。
“哎哟!”
一声惨叫,他身上的绳牵被队友一扯,摔了个四仰八叉。
“干什么干什么……还不快挖?加把劲啊!”
“不是。”孙三财压着声音道:“大帅来救我们了……别拉老子……先看看再说。”
好不容易爬出壕沟,只见那个看守他们的楚兵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很有些讥笑。
“心向反军……哈,你们这一队当不了优秀战俘了。”
“官爷啊!”队友纷纷哭求起来:“就只有他这样啊,我们几个是冤枉的啊。”
“是呐,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呐……”
孙三财心中大恨,也懒得理他们,趁机向壕沟外看去,只见远远的人马奔腾,瑞军大旗迎风而来。
“是三殿下的兵马来了!”孙三财心中振奋……
但唐节的兵马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般冲上来,而是远远地望了一会,接着调过头,往更远处安营扎寨。
孙三财正望眼欲穿,下一刻,那楚军在他耳边冷笑道:“看够了没?”
接着一鞭子又狠狠抽下来。
“还不接着挖……”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74章 两书生
征东军在德州城北面安营扎寨。
唐节在帐中解了盔甲,随意躺下,道:“不好打。”
谢仲翻着地图道:“殿下很少有说不好打的时候啊。”
“将士们累了。”
唐节的声音有些惫怠。
从东征开始他就在奔波,这次沿着海岸追了那么久,到青州又与守军打了一仗。粮草也没有了,楚朝皇帝却连人影也没见到,又再绕到德州。连他这样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麾下将士确实也疲倦。
谢仲自然是明白这些的,叹道:“是啊,孟九郎这次意气用事了,非要拖着我们白跑一趟。”
“除了累,将士们士气也不高。”唐节道:“本想着击杀楚帝领个大功,现在人家上船跑了,鬼知道是在哪靠岸,孟说猜是莱州,但也许去南京、杭州呢?说不定一直漂到福建漳州……”
“楚帝跑了,可周衍却还在。”谢仲道。
语气里的意思仿佛是还不如让周衍跑掉。
唐节直接得多,道:“鸡肋。杀了也没用,还难打。我们疲师久战,未带攻城器械。他们却是以逸待劳。王笑能击败吴阎王,不可小觑。”
“问题在于,我们不能不打。”谢仲道:“楚帝父子一个也未能捉到,陛下那里不好交待。”
“是啊。”唐节随口说了一句,躺在那不起来,似睡未睡。
他虽惫怠,情报还是烂熟于心,又道:“三天时间,北面这条壕沟挖得有两个人深,西边是运河……东面是他们的大营,加固了不少,南面的平原县驻扎着他们的骑兵,三个地方互犄角,围也不围不住。但我不信他们能一直窝在德州,等着看吧,王笑或周衍若敢动,我们还是有机会……”
谢仲翻了一会地图,时不时摇头自语道:“若不是吴阎王自作主张,裹胁百姓攻城,何至于此啊。他只需围着城池,等殿下一到,大军一齐攻城,德州必下。现在粮草丢了、大营丢了……呵,交了个烂摊子过来。”
“原本我过来就是想收拾吴阎王。但现在李柏帛也被捉了,孟九改主意了,不肯再动他。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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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孟九正对汤小霜道:“吴阎王如今驻扎在德州城东的糜镇。我派人问过他,说是……元瑜被楚军俘虏了。”
“被楚军俘虏了?”汤小霜惊道,“相公就在中军,吴阎王能逃掉,相公怎么就逃不掉……”
她已将吴阎王违抗旨意劫掠百姓一事与孟九与唐节说了。
当时李柏帛让汤小霜先离开,只告诉她尽快让东征军赶来阻止吴阎王。并未言及自己要打算刺杀吴阎王。
但孟九一见汤小霜便明白了李柏帛的心意。
他与李柏帛交情匪浅,知其为人秉性。
吴阎王的所做所为,李柏帛深恶痛绝,这次吴阎王当着他的面如此行事,他绝不可能束手旁观的,支走汤小霜之后必有动作。
他也许会刺杀吴阎王,那定然是不会成功的。接下来他死在吴阎王手上,却是在向孟九明志。
孟九知道李柏帛的秉性,李柏帛却也知道孟九的秉性。
孟九这些年放任吴阎王为祸,哪怕其人多次违悖唐中元也不下手除掉,因为孟九知道吴阎王还有用,同时也不在会死于吴阎王之手的人。
死的人再多,又不是孟九的亲朋故友,他不在乎。
但李柏帛知道孟九在乎自己,两人相交多年,平常虽不说,但自有一份旁人难以体悟的交情。
孟九不会为百万人的死动吴阎王,却会为李柏帛一人之死除掉吴阎王。
“你看,我死在吴阎王手上了。我只有一个心愿,除掉他。这次事我求了你很多年,你不答应,现在我死了,答应我。”
——这才是李柏帛真正想让汤小霜告诉孟九的。
说不上什么好主意,也说不上磊落。但他没办法,他读圣贤者,想要经世救民。难怕造反当了反贼,也还是想要经世救民。
这是他心中的道。
吴阎王决了黄河,他事后再怒,也不会因为这事自杀。但这一次吴阎王当着他的面驱使十万人送死,他如果什么也不做,便失了心中之道,也与杀无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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