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许人凤身边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他已经能看到神机营抬起火铳正对着自己。
没有犹豫,他飞快冲出去,握住一根滑竿便向城外滑去。
——今天败了一场,没事,回头把这场子找回来……
“砰!”
一声铳响,许人凤的头颅爆开来!
……
杜正和放下火铳,一脚将云椅踢倒。
“必胜!”
德州城头,楚军一片欢呼……
~~
瑞军在德州城外又攻了两波,终于如潮水般退下去。
一场大战从清晨打到深夜,每个人都疲倦至极。
李柏帛眼中满是血丝,看着夜幕中的德州城,心都在滴血。
“这就不打了?!”他向吴阎王咆哮道:“继续攻城啊!”
“攻不了了,士卒累了。”
李柏帛一愣,想到自己的娘子还在城中,浑身泛起一阵寒意。
“吴帅,你听我说,德州城内漕仓……”
吴阎王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提起他的领子,吼道:“听你说?!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怎么会这样?!”
唾沫腥子溅了李柏帛一脸,他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吴阎王却是将他重重往地上一抛,转身就走。
李柏帛怅然若失,他不知道汤小霜如今是被楚军发现了还是在城内找地方隐匿下来。因此心中极是忧虑,迈开脚便向德州城走去。
一路上从退下来的瑞军当中逆流而过,李柏帛也不知自己想找什么,他只是走到城外,在楚军射箭范围外静静地看着城池,像在品尝这场失败。
下一刻,忽听旁边的瑞军中有人惊呼一声。
李柏帛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吊篮从城上缓缓放了下来。吊篮中正是被捆着手脚的汤小霜。
这一眼,李柏帛惊喜得浑身颤栗,一颗飘忽不定的心也终于落地。
吊篮落地,他也不再管楚朝箭矢范围,冲上前便要去接汤小霜,有护卫拉了他一下、却没能拉住……
楚军也不放箭,任城下那对夫妻相扶着逃开。
“李先生。”城楼上有人喊了一声,“这次多亏你提醒,我放回尊夫人,算是还你一半恩情了。”
李柏帛身子一僵,回过头望去,只见城墙上人影绰绰,喊话的人已离开。
哪有什么提醒之恩?这样离间计……呵,拙劣。
等李柏帛与汤小霜才回到帐中,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见对方都是灰头土脸,汤小霜便抿了抿嘴,却是轻轻一笑。
“输了一次而已,没什么的。”她道。
李柏帛方才的茫然无措感顿去,终究是无奈地笑了笑,叹道:“许久没这样输过了,唉。”
“那王笑写了封信让我带给芊芊。”汤小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轻声问道:“要拆吗?”
李柏帛一愣,摇了摇头,道:“算了,非君子所为……”
下一刻,帐外又有人通禀道:“军师,吴将军来了。”
李柏帛出帐一看,只见吴通也不御甲,盔甲上还带着灰尘,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审视之意。
“听说楚孽把尊夫人放回来了?”开门见山便是一句问话。
“是。”
“为何?”
“此为对方的离间计尔。”
吴通冷笑一声,目光又上下打量了李柏帛一眼,颇带着讥讽之意,转身便走。
李柏帛叹息一声,眼中忧虑愈盛。
~~
德州城内。
火势渐渐平息,士卒们来来回回收拾尸体、抢救伤兵。
王笑要做的事很多。
安排兵马守卫德州四面城墙、清理德州城内投降反军的官员、安抚楚朝这边许许多多人的情绪、准备房屋供所有人休息……
做这些的时候,有一件事他其实有些想回避。
——秦家子弟还不知道秦成业战死之事。
坟山一役的详情以及那之后自己是如何逃回楚朝……他不可避免地要对秦山海他们叙述一遍。
王笑不太想去说这些。
他只好借着公务繁忙,忙着将手中的事一件一件安排下去。但天光渐亮,他身后跟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终于,整个德州城稳定下来。
王笑对鬼泥鳅交待了几句,让他领着帮众下去歇息,然后,他发现,找不到别的事来拖延了。
一转头,便看到秦山海、秦山湖、秦山渠等人紧紧盯着自己。
“我……当时……我与秦老……”
“侯爷!”
秦山湖冲上来,抱着王笑便是嚎啕痛哭。
他盔甲冰冷,身上散发着恶臭,大嗓门哭起来也是响得让人脑壳都疼……王笑却觉得这些,莫名的让人高兴。
“侯爷不用说了……末将都听羊倌说了,从锦州出来时爹也与我说过,他就没想活着回来……哇呜……侯爷不用再说了……”
王笑一愣,也不知心里是轻松了些,还是更沉重了些。
秦山湖却还在大哭。也不知这样一个粗莽汉子怎么就这么能哭。
哭到最后,他便只反复叨叨着一句:“侯爷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我们心里就有底了。”
王笑本来极想问一句“你们怪我吗?”之类的,但此时却也问不出来。
等秦山湖终于松开手,他便过去与秦山渠他们也一一拥抱。
身体撞在对方的盔甲上“嘭”的一声响,然后拍拍他们的背。
王笑浑身被撞得生疼,最后又见董济和推着秦山海的轮椅看着他,老泪横流的脸上带着些破涕为笑的欣慰笑容。
王笑便上去也与秦山海“嘭”的一声撞了一下,把人家的轮椅向后撞了好远,然后又上去抱了下他。
秦山河哈哈大笑起来,关宁铁骑所有人便也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响彻整个德州城楼,整个军心士气与先前完全不同……
~~
王笑自然也极想去见见自己的几个女孩子。
他在辽东的时候每天想着她们,但此时知道她们没事,他倒也不敢先去见她们。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近乡情更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先见了谁都不太好。
于是他又去见了王珍与王珠。
王珍领着小半个楚朝社稷逃到沧州之后便病倒,将事情交在王珠身上,如今王珠将人带到了德州也是精疲力竭,终于可以将担子还给王笑。
回头看来,三兄弟竟是如‘接力’一般。
此时彼此相见,兄弟三人对视了一会,却是有些无言。
先打破沉默的是王珍,开口却是颇为迂腐的话。
“可去见过齐王殿下了?你出门这么久,如今归来,当先去拜见殿下,再见过父亲……如此再来见兄长。”
他大病之中,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又道:“此君臣、父子之纲。”
王笑道:“这是不大哥你病了吗,我便先来看你。”
他卸下怀远侯的威严姿态,有些死皮赖脸的一句话,三人又回到以前兄弟对话时的熟稔气氛。
稍叙了几句别后情况,王笑又道:“二哥也太笨了些,今天若不是我来相救,你岂不是中了别人的计?”
“我知道你在城内。”王珠淡淡道。
“哦?”
“直到去年禁酒之前,王家还在德州采购山东酒,你让人在德州城墙上插了两支旗,别人不知,我却知道那是当时王家酒行的船旗。”
王笑点点头,笑吟吟道:“我可不止留了这一处提醒,二哥只看出这些?”
王珠冷哼一声,漠然道:“只看到这些,便足够我确认。”
“那若这次我不在,二哥打算如何突围?”
“你有完没完。”王珠道:“说正事,接下来你打算如何突围?”
“突围?”王笑随意道:“我不突围。”
王珍、王珠微微一愣。
“以瑞朝的国力,要顾及山东本就勉强。如今我们已到境内,手中有兵,德州城内有粮,何必要突围?吴阎王怕是还没想明白,我们逃到这里,已经不必再逃了……”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65章 心归处
吴阎王确实也不知道王笑不打算再突围。
在他看来,楚军逃到德州城与在避雪店没什么两样,也就是城池高大些而已,但反正还是被自己大军包围着。
就是损失了齐人凤与一万人马,这点倒颇为可惜,但也没有比吴伯的死更另他难过。
总之这一趟怪李柏帛出了个馊主意。
——大瑞朝就是像这样做事瞻前顾后的读书人太多,不然也许早都把楚朝灭了。
再想到汤小霜无缘无故被王笑放出城来……吴阎虽不至于怀疑李柏帛与王笑勾结,但也还是决定再也不听李柏帛的。
因德州一战,瑞军士气低落了不少,他便又下令休整两天,同时派吴通领老营右翼兵马先去取临清漕仓。
李柏帛只歇了一个多时辰,天一亮便听说军令,又跑来极力反对。
“吴帅,我实话对你说吧。今年江南的兑运粮真的运抵德州了。是我让鬼泥鳅诈你去临清、又让他们用泥沙把粮食掉包出来,实则粮食还在德州城内……
如今王笑与楚军都在德州,粮草充足,我们必须马上全力攻城,不可给他们时间休整,否则再难攻下城池……
先前骗你是我不对,但这次我所言句句属实。我大军粮草不如对方充足,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否则到时人困马乏,粮草不济……”
李柏帛劝到嗓子冒烟,吴阎王只有一句话:“把李军师请出去,别让他再靠近本帅大帐!”
昨日一番苦战从清晨打到深夜,兵卒已是疲惫不堪,今日主帅又下令休整,整个瑞军大营便也不再有动作。
德州城内城外,除了战场上留下的痕迹还未清理,倒也称得上详和。
这种情况是在王笑预料之内的。
“放心,反军一两天内不会再攻城。”
做出这个判断,王笑又与两个兄长谈了一个早上,商量了德州城防的布置、接下来的战略规划等诸多事情。
从开始布局到昨夜的战斗、再到战后的安顿。他既没睡也没吃东西,出来后便倚在墙上打了个哈欠,想着……先去见谁好呢?
哦,那就先去见爹吧。
走到王康所在的屋子,听说王康还在睡,王笑正打算走,却听屋里说了一句:“进来吧。”
这屋子也不怎么豪阔,就是临时征借的一间民宅,比王家的环境自然是没得比,床铺裤褥也很糟糕。要不是这一路逃命来吃了许多苦,王康肯定是住不惯的。
此时他坐在床榻上,倚着身子,半白的头发也没梳,看起来就有些狼狈。
“去了这么久,你还知道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板着脸训斥。
王笑也知道自己辈子怕是休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这时代讲究‘严父’,王康显然是深受这种思想的荼毒,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都是要叱责几句。
当然,王笑也不在意这些,笑了笑便道:“孩儿在外,很是挂念父亲。”
“少给老夫打马虎眼。”王康果然又是叱骂了一句,“这次的事,是你让老大做的吧?奉天子南下,亏你想得出来!”
王笑不觉得王康能有什么见解,闻言便又是一脸茫然,想要含糊过去。
王康却是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王家祖宗事业在京城,数代受朝廷庇护,安居乐业、享清闲富贵,你更是被点为驸马,这是国恩深重……
你们几个孩子大了,做事有自己的主张。老夫也看不明白你们想要做什么,但,天地君亲师,纲常秩序不可乱,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深深看了眼前的三儿子一眼,因见其黑眶发黑,原本还想说继续的话却又收了回去,挥了挥手,又道:“去吧。”
也就是这两个字,没有什么‘早点歇息’之类的。王笑却还是能感受到一点关切,行了一礼,往外退出去。
出屋前,他便听到王康躺回被褥时还自言自语低声念叨了一句:“本来就最烦经离叛道的,结果一个个都这样。”
王笑:“……”
他本来以为王康要说的无非是王家在京城有多少多少产业、多少多少银子,你们几个逆子胡搞一通,害老夫要住这样破烂的地方之类的。
老头子的眼界才能大概只能够在京城做生意做得还可以的地步。再往上的朝局政治,天下大事,他看不明白,年纪大了要学也晚了。
但,老头子有自己的一套理念和生活习惯。
王笑本来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不起王康的,若不是自己,这老头子在京城就算没死,等回头反贼纳捐索粮,也要被剐下一层皮。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是打破的王康的理念,逼着王康按自己‘先进’的习惯生活……
一个傲慢的现代人,强行逼迫一个古代的老人换一种观念生活,还自以为在为他好。
而王康是不知道反抗的,只能一次一次的训斥,而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训斥没有用。
同时,因为这三个儿子,他也一直在忍受着这些理念和习惯一次次被打破。
换言之,就是……不省心。
想着这些,王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除了告诉自己“以后要做得好一些”之外,他还有一些别的感受。
今天王康虽然没让他刮目相看,也没什么温暖人心的话语,但这种严父式的管教,以及他因为自己而不省心……这些,都让人有种回家的感觉。
“是啊,回家了啊。”
德州城虽不是京城,这里虽然没有王家、缨府、公主府,但家人都在这里,确实是回家了。
于是王笑脸上的苦笑便慢慢化成一种放松下来的笑容。
然后,他踏出这间宅院,便看到秦小竺坐在门槛上。
她身上的轻甲还没卸下来,一柄大长刀摆在地上,身形看起来有些疲惫。
王笑有些心疼,便站在那静静看着她。
过了一会,秦小竺回过头,见到王笑,她眼神极是复杂,有惊喜、有想念,也有些难过……
王笑便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来。
“秦老将军……”
“其实,我以为你和祖父都……不在了。”秦小竺低声道:“这些日子,我每天盼着你们回来,但我心里,一直没办法断了这个念头,我以为……以为你们都不在了……”
她说到这里,转头看着王笑,眼睛里亮晶晶的,有泪水,却似乎又有些别的东西。
“所以,你能回来,我真的很惊喜。”
惊喜二字出口,她却是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呜呜……祖父……王笑啊……”
她因为终于得到秦成业去世的消息在难过,也因为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与煎熬一瞬间释放出来,于是哭得很是大声……
屋中,王康翻了个身重新支起身来,将头发挠得更乱——自己那个不孝子又在招惹女娃子了,都是当驸马的人,一点分寸也没有!
但王康也没出去喝骂一声还是怎样,只好拿着枕头盖着自己的耳朵。
屋外,王笑抱着秦小竺,任由她哭了很久很久,又任由她将眼泪鼻涕都揩在自己身上,肩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你靠到这边来,你四叔先前把鼻涕蹭在我那边肩上……”
两人抱得很紧,良久之后,秦小竺止了哭声,又贴着王笑的肩蹭了一会才站起身来,整个人又重新有了锐气。
“走吧,”她拉起王笑的手,很是自然而然道:“我们去见淳宁。”
~~
德州府衙已经被征用、临时作为齐王的落脚点。
王笑由秦小竺领着,进了府衙便向淳宁所在的屋舍走去。
按道理而言,他应该先去见见齐王,另外许皇后和太后也想见见他……按道理而言,由秦小竺这样带着他过来也不成体统。
但唐中元攻下京城就是如今世上最不按道理的事,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太多人能再顾及这些。
淳宁知道王笑此时疲惫,将这些召见直接都挡了,对许皇后和太后说过两天再见不迟。总之,她如今说话极有份量……
王笑与秦小竺穿过回廊,进到厅中,却见里面不止有淳宁,还有缨儿和钱朵朵。
听到房门推开,三个女子同时抬起头,王笑便微微有些……手足无措。
这显然与他想像中归家的场面有些不同,他原本想着回来见了缨儿或钱朵朵,肯定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之类的。
但此时,几道目光对望着,确实是有些尴尬的。
缨儿、钱朵朵盼着王笑回来盼得望眼欲穿,若不是眼下这种场面,她们便要扑到他怀里哭上好一会。
偏偏眼下,在淳宁面前,她们也不敢表露,只好以满是欢喜的目光看着王笑……
淳宁将她们都请过来,倒也不是为了给王笑为难,她的想法很简单——
驸马刚刚回来,事多人乏,要见缨儿或者钱朵朵也不方便,让他们先见一见,也好安下心来。另一方面,若是驸马回来后万一先是在缨儿或钱朵朵那边……她这个公主难免也要被人指指点点。而且,依驸马平日的行事,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夫君回来了。”淳宁笑了笑,却是先将目光移到秦小竺身上,对她道:“看你,还披着甲,到我那边找两件轻便衣服换上。”
说着,拉秦小竺向门外走去。
她们身后,甘棠很是不满地皱了皱鼻子,终究还是跟了出去……
缨儿与钱朵朵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王笑,似乎想动,对视了一眼,又双双低下头。
王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走上前,一把将两人一起揽进怀里。
“少爷……少爷啊……”缨儿终于哭了出来,将头埋在王笑怀里。
钱朵朵不敢当着缨儿的面称呼“笑郎”,只好羞红了脸,眼中也是泪水涟涟……
总之这一天里,有太多人抱着王笑大哭一场。
等到后来淳宁再回到这边、秦小竺带着缨儿与钱朵朵去歇息,王笑低头一看见肩上襟上都是眼泪,不由好笑道:“这衣服怕是重了三斤……”
话虽如此,他其实是感到暖心的。
那边甘棠拧了热毛巾给王笑擦着脸,淳宁想了想,却是道:“夫君还没拜我三拜。”
王笑回来了,她想说的、想问的有很多,但到最后……想来想去还是以刚成亲时的话语开了头。
“先欠着。”王笑应道。
两人其实不算熟,成婚不久便分开。此时总算找回了些最初成亲时的感觉,彼此都觉得有些好笑。
接下来王笑喝了碗粥,甘棠备了热水让他洗澡,这种事他向来不用人服伺,淳宁便在屏风后面支了个凳子端坐着。
“我好像有两个多月没选过澡了。”从王笑这句话开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更多的还是说些王笑离开之后京城的情况,淳宁也很想了解王笑在辽东的遭遇,但夫妻俩都知道眼下还是先沟通关内的情况更要紧……
两人颇为正经地商量着一些事,淳宁听着身后王笑的声音,偶尔也能听到水声,感觉到这是离京以来,最最安定的一天。
说着说着,某句话之后,屏风后再没了回应。
淳宁有些疑惑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只见王笑头倚着木桶竟已经睡着了……
她便这样站了一会,表面上还是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心里却犯了难。
“这可怎么办呢?”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66章 有变化
如果一直是太平盛世,淳宁觉得自己大概会是在十王府孤老一生的命运。而如今遇到这样的乱世,也悲也苦,往后的人生似乎也随着天下动荡成了一片未知。离京逃亡,她虽然看起来还很平静,心里其实也感到巨大的彷徨。然后随着王笑回来,所有人忽然间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但另一方面,淳宁对王笑其实是不太熟悉的。成亲之后一个月的相处,也经历了一些事,两个人大部分时候也就是吃吃喝喝逛逛,她虽然也知道自己的驸马也许算得上厉害,但更直观的感受还是他有些孩子气似地贪玩,喜欢拿新奇的事物逗自己,“这个你也没吃过吧?”类似这样喜欢看自己有些微窘的样子。
有时候淳宁也觉得奇怪,为何他就能做到那样气定神闲谈笑间将事情办成?看起来分明就不怎么费力。
她其实对他是有些好奇的。
于是趁着现在,王笑在澡盆里睡着了,她第一时间是站在那稍稍打量了他几眼。
此时还是午后,屋中氤氲着从窗纸上透进来的微光,王笑仰着头倚在那,脸色有些疲倦,皱着眉头,直挺的鼻梁,嘴微微张着显然是说话说到一半睡着的,下巴勾勒着坚毅的线条不再像原来那样柔和,脖子上是一片伤疤,被热水蒸得发红。
然后,身上又是许许多多的伤疤,圆圆的箭孔、长长的刀痕,错落而密布……
成亲那段时间,有次他换衣服时淳宁不小心扫过一眼,那时候他要瘦些,但是并没有这些伤痕。
想着这些,想象着他辽东之行的经历,她忽然觉得一颤栗从指尖传到心里。
王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她从未在他眼里看到过什么野心,她知道他是那种宁可一辈子不当官只为了能多睡一会不用去早朝的人。
她便想起新婚之夜,她问了他一句“你肯帮我们吗?”王笑没有犹豫,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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